点梗文——仲孟：一枕黄粱
【一·梦归】
钧天结束战乱，终归一统，可惜这盛世却不是仲堃仪还了孟章的，天下是别人家的天下，而他只能隐居在山中。那块儿题字“枢居”的匾额陈旧染尘，却依然悬挂地端端正正，如今他的身边剩下几个旧时的学生，生活起居好歹有人照料。
仲堃仪总是望着枢居二字，想要擦拭，终究是没法子，战乱多年，他除了脑中装着锦绣山河以外，力不从心。看着折断的双腿，仲堃仪满含嘲讽地笑，废人一个妄想还心中人盛世繁华？笑地累了，仲堃仪便让人推着他进屋，对上前天枢王孟章的灵位，发呆又是一整天。
学生摇头，早就学着其他的谋生手段，隐姓埋名，当樵夫猎户，若是无人守着仲堃仪，以他今时今日的境况，大概早成一抔黄土。一日为师，终身为父，纵使仲堃仪折了许多人，到头来还是有人愿意顾着他，守着他，亦不至于晚景凄凉。
他只是，鬓边生了几丝银白，额头悄悄爬上了细纹，时常精神恍惚，总还想经年之事，喃喃自语。别人都当他是痴傻了的人，逐渐地，连照顾他的学生们也真的认为，先生，经过失败的刺激后，不复当年。
枢居隐藏的地方虽山清水秀，但屋子破旧透风，八月的秋风呼啸而过，卷了屋顶上的茅草，逢上雨夜，漏水浸透满屋子。学生们连夜清水补修，仲堃仪就抱着孟章的灵位，紧紧护在怀中，有个人听见他极小声地说：“王上，微臣护着你，你就不会淋湿，不会着凉咳嗽了。”
学生湿了眼眶，推上他到屋中还能避着雨的地方，昏暗的油灯映照出仲堃仪略有苍老的面庞，他盯着那跳跃的火苗，渐渐睡了过去。
【二·梦中人】
“该死的，竟然敢偷懒！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！”
仲堃仪被疼醒，迷迷糊糊看见一张脸，凶神恶煞又咬牙切齿，五官因愤怒扭曲在一起，手中持着鞭子狠狠抽在仲堃仪身上。
仲堃仪认得那张脸，这是孟章身边伺候的那个太监，曾经还被三大世家抓住把柄而挑拨他与王上的关系。当又一鞭即将抽到仲堃仪身上时，他抓住了那鞭子，虽不知怎么回事，但以这人的身份怎敢对他动手？
“哟呵，你这下贱的奴才，长了胆子了是吧，竟然学会反抗了？不让你多吃点儿苦头，你就不清楚自己的身份！”
那太监捏着尖又细的声音气急败坏，仲堃仪发觉他想要出声却发不出音节，喉咙处十分不正常，像是被什么烫毁了的。于是，那鞭子再次狠狠地抽打在仲堃仪的背上，触目惊心的伤痕遍布了身体，仲堃仪却呆滞了，如此真实的疼痛告诉他，他又回到了当年的天枢。
“住手！”
苍穹以下，暖光照耀了一个人的身影，负手而立，稍有稚气的面孔威严尽显，细碎的发丝遮住光洁的额头，青衣墨发，神采飞扬。
仲堃仪顿时红了眼眶，那熟悉的眉眼在心中刻画过无数次，不是孟章王又是谁？他的身边跟着凌司空，这个时候他应是下了早朝。
太监见了孟章急急下跪，唯仲堃仪直直地站立，双眸紧盯着孟章不放。
“你为何要打他？青天白日，竟然敢在本王的殿中公然施罚，谁给你的胆子？”
“王上恕罪，这个哑奴偷懒，奴才一时着急，怕误了王上处理政事，所以才……”
“混账！不过就是些清扫之事，哑奴偶有倦怠也不至于如此重打，本王看你是仗着自己是苏家派来的，胆大妄为！”
“奴才不敢，奴才不敢……”
太监连连磕头，凌司空在孟章耳边小声说了几句，孟章忍下怒气，拂袖让那太监下去，罚了他的俸禄。孟章不知这哑奴今日是怎么了，平日里好好的，今日连看他的眼神都变了。
“哑奴，你也下去吧，这里不必清扫了，日后记着别再偷懒了。”
孟章从仲堃仪身边走过却被他拉住了手，温热而粗糙的触感令孟章颤栗了一下，哑奴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许久未见的友人。
“你一定很疼吧，过一会儿跟着凌司空去找医丞拿些药擦。”
仲堃仪手心一空，孟章不动声色地就抽离了他的手，面上如春风一般的笑容一如往昔，只不过多了陌生。
王上……
【三·不相守，不相识】
钧天历三百二十九年，这一年钧天将是发生战乱的一年，天璇的死士会刺杀啟昆帝，然而，却并没有发生仲堃仪料想中的事。自然，孟章还是一个如同傀儡般的天枢王，身边信得过的人只有一个凌司空，不会再出现一个叫做仲堃仪的士子，在天枢学宫侃侃而谈王上新政，而出现在孟章身边的，却是苏严。
仲堃仪在铜镜中望见了自己的样子，的确是原本的面貌，不过却成为了一个清扫书房的奴才，是个哑巴不能说话，没有身份，别人都叫他哑奴。
三大世家仍然操控着孟章王，他们的权势滔天，苏严自学宫中出仕，不到半年的光景便成为了天枢的上大夫，孟章想要根除他们更是难上加难。
仲堃仪虽然无法成为孟章的臣子，替他分忧，但每日能看见孟章，有时，孟章甚至能跟他说几句话。他每日会偷偷地弄些孟章极爱的吃食，再偷偷躲着看孟章吃下食物而稍稍舒展的眉头，夏夜里，仲堃仪记得孟章有些怕热，于是自己做了一个凉枕，想找机会拿与他，却不想碰上一件难以忍受的事。
夏季的白日，天枢燥热，蝉鸣声此起彼伏，一声长过一声，仲堃仪清晨打扫了孟章的书房，好不容易午后有机会献上他的凉枕，方走到孟章寝宫处，便有侍卫拦住他。
他听见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，清晰地分辨出那是孟章的声音，一时间愣在原地，而后双手止不住的颤抖，凉枕滑落在地。他被侍卫呵斥，粗暴驱逐，这声响惊动了里面的人，房门大开，仲堃仪看见了苏严的面孔，以及他略凌乱的衣衫。
恨，强烈的恨，仲堃仪死死握紧拳头，很想给苏严无数的拳头，苏严出来见是哑奴，嗤之以鼻，又瞥到地上毁了的凉枕，刹时戾气四溢。
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，寂静的可怕，孟章在里面并未出现，仲堃仪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出来。苏严赏了仲堃仪板子，三十大板，就在孟章寝殿的门口，一尺宽的板子重重砸到仲堃仪的身上，他忍着痛望向那敞开的门，他是哑巴，发不出声，那门里始终没有出现熟悉的身影。
仲堃仪后来被架回了自己的房间，奄奄一息，双眼都已经放空，疼痛浑然不知，耳边和脑中不断回响着孟章的喘息声，原以为回到了当年的天枢，他就能够重新选择，事实却是如此残忍。
午夜模糊间，仲堃仪感到有人到来，但他发着高烧，不能睁开眼睛，冰冰凉凉的帕子覆上他的额头，另有药膏被抹到了他的伤口。
“哑奴，你可千万不能死去，否则没有一个能倾诉心里话的人，我一定会撑不下去的。”
轻柔的嗓音令仲堃仪安心，他听到那个人絮絮地说了好些话，甚至于最后，仲堃仪还听到他说：“谢谢你每日送的吃食，很难吃你知道吗？但我吃完了，那些食物有种特别的滋味，好像有一种力量，让我很安心。”
仲堃仪流下两行清泪，待到第二日醒来，高烧已退，伤口没有那么疼痛，帕子还搭在他的额头，证明了昨夜有那么一个人来过，那是他的王上啊。
【四·一枕黄粱】
凌司空近日总是能收到匿名的信，信上写了许多压制三大世家的方法，并有逐渐架空他们盘根错节势力的法子，凌司空不知道是谁送的，他只知道这是同一个人写的。
凌司空暗中将这些都告诉给了孟章，商议下认为这个神秘人写的方法很妥当，必是对世家十分了解的人才能写出来，所以，他二人觉得，世家中有一个不知身份而帮助他们的人。
孟章当然不知道这是仲堃仪写的，他作为哑奴，仍旧每日清扫书房，只是那一日被罚板子以后，脑海中竟浮现出一些从未见过的画面。
关于仲堃仪为什么会成为哑奴来到孟章身边，原来他竟然是三大氏族安排在孟章身边的细作，专程是监督孟章的，一旦孟章要对他们下手，他们便要让仲堃仪除掉孟章。
所以，那日苏严很恼火，发现自家的细作好像有了二心，便重重罚了仲堃仪，提醒他自己的身份。
仲堃仪自那以后还是会日日悄悄送吃食给孟章，迷迷糊糊听到孟章说的话以后，他每次都会尝一尝味道，不出所料的难吃，但孟章却很喜欢的样子。仲堃仪也学会了忍耐，如同孟章一样的忍耐，慢慢等着三大世家的权利被架空，慢慢地等着向苏严报仇。
那是阳春三月，万物复苏的时节，孟章发觉哑奴不再悄悄地送那些难吃地让人上瘾的食物，见着他，和他说话，他一如既往的恭恭敬敬，只是眼里不再是柔情，剩余淡漠。
三大世家的势力果然被逐步架空，待到他们反应过来，手头已不剩多少权利，当然要向孟章讨回来，这方式却是逼宫。三月十三，以苏家为首的三大世族夜逼孟章退位，另立新主，原本他们是不欲用这样急切而惹唾骂的方式的，但却是逼不得已。
仲堃仪杀了苏严，苏家便以这样的理由起事，对外称的借口是王上不仁，光天化日下派杀手行刺上大夫，推倒不仁之君。战火纷飞的夜晚，孟章看到了浑身是血的仲堃仪，他在笑，眼里又出现了柔情，孟章说不清楚怎么回事，胸口堵的难受。
苏严的确是仲堃仪杀的，他狠狠将匕首刺进苏严胸膛的时候，心中难以控制地升起快意，他知道逃不掉的，因为他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。三大世族的逼宫当然是失败了的，这是仲堃仪计划中的一环，牺牲自己来作为诱饵，让孟章以肃清奸臣为由，根除了一直牵制王上的势力。
凌司空是在仲堃仪刺杀苏严时知道，一直以来的书信是他传递的，按照他的计划，果真帮助王上铲除了三大世族，王上终于可以让天枢海晏河清。
当事情成功时，仲堃仪的眼中盈满了泪水，模糊了视线，他终究是帮到王上了，最后，他看见王上冲他跑过来，呼唤着哑奴。
王上，我多想再听你唤一声，仲卿。
【五·梦醒】
“先生？先生？快醒醒，这样睡下去会着凉的。”
仲堃仪醒了，面前是他的几个学生，昏暗的烛光仍然照耀着破旧的茅屋，风雨很大，他的手中很空。
学生们还未将屋顶完全补上，便听见“扑通”地一声，仲堃仪的抱在怀中的灵位落了地，惊吓的他们以为仲堃仪便这样仙去了，还好，他醒过来了。
原来，不过是黄粱一梦，仲堃仪在梦中过了那么久，在现实中却只是睡着了片刻而已，他心慌地四处找孟章的灵位，学生们立即将拾起来的灵位交还给他。
王上一定是不会原谅他了，仲堃仪想，连在梦中他也不得好下场，日后，等他到了地下，怎么去见王上呢？要用什么样的面目？
仲堃仪捧着孟章的灵位泪流满面，嚎啕大哭地像个孩子。
世间再没有一个人，面含微笑，轻轻地唤他一声“仲卿”。
【完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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赠@扁豆 小可爱，你点的梗哟，我是匆匆忙忙写出来的，细节不尽人意，希望你多多包涵，不晓得这样算不算虐土了T^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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